藥企銷售費用畸高,助長了藥價虛高之風
此次藥企“查賬本”,始於兩年前。以康美藥業涉嫌財務數據造假,步長制藥等龍頭藥企因銷售費用過高遭證監會問詢等事件頻出為信號,一場來自財稅部門的醫藥行業整頓隨之開始。
2019年6月4日,財政部宣布開展2019年度醫藥行業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工作,共涉及77家醫藥企業。
財政部強調,此次檢查為對醫藥銷售環節的“穿透式”監管,將延伸檢查關聯方企業和相關銷售、代理、廣告、咨詢等機構,必要時還會檢查醫療機構。這意味著,檢查將以這些企業為中心,輻射整個醫藥行業生產、流通、使用全環節。
財政部有關負責人介紹,受疫情影響,行政處罰結果公布時間由去年延至今年。這次針對醫藥企業的檢查是由14個監管局和31個財政廳(局)共同完成,本次公開的是由財政部有關監管局檢查的藥企,其餘各省的處罰還在進行。檢查發現的其他違法違規問題,移交主管機關處理。
專家指出,此次財政部和國家醫保局的聯合檢查,是從會計信息質量檢查角度助力醫藥改革、提升人民群眾滿意度和獲得感的一次行動,檢查對醫藥企業違規行為起到了震懾作用,也釋放出加強財會監督的信號。
實際上,醫藥企業銷售費用過高、研發投入不足一直是行業通病,銷售費用畸高也是醫藥行業的“雷區”。
2019年5月12日,步長制藥就曾因此接受上交所問詢。年報顯示,2018年步長制藥銷售費用80.36億元,占營業收入比例為59%,高於行業平均水平。其中,市場、學術推廣費及咨詢費74.86億元,占比超90%。根據回復,步長制藥銷售費用組成中市場活動費占比近四成。
有專家指出,企業書面財務即使做得再漂亮,也可能存在報表造假的情況,有些費用從財務上看是合理的,但從業務上考慮則是不合理的。藥品的真實成本就是如此。
由於職能分割,懂審計懂財務的人未必懂得藥品的業務流程,而“醫保局懂藥品、財政部懂財務,兩者結合,能夠更好地徹查問題。”
對不同類型的藥企成本進行摸底,被視作為擠出藥價水分做準備。吉林大學教授朱迅認為,此次檢查既能規範企業銷售行為,也能在摸清企業成本和利潤的情況下,更好推進藥品降價工作,挖掘醫保存量空間,降低不合理費用。
斬斷醫藥腐敗鏈條,亟待系統整治帶金銷售
4月10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消息:江西永昌藥業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戴龍勇,涉嫌行賄犯罪,目前接受江西省監委監察調查,已被採取留置措施。3月23日,雲南省紀委監委網站發布消息:昆明天添欣藥業有限公司原法定代表人楊守軍、雲南省醫藥有限公司營銷一部總監何燕等人因涉及雲南省阜外心血管病醫院原副院長馬林昆嚴重違紀違法案,已被留置。
醫藥行業捲入行賄案,並不鮮見。一直以來,藥品銷售商和個別醫院領導、醫務人員利益牽扯頗深,重銷售、輕研發已成為不少藥企的痼疾。2020年,某西南知名藥企銷售費用達37.95億元,研發費用僅為1.81億元。此次財政部通報檢查結果,“帶金銷售”便成為一大關鍵詞。
數據顯示,我國約有八成的藥品經過醫院渠道賣出。小小一片藥,從生產企業到患者,需要歷經公立醫院藥品採購的諸多環節,藥企支付給招標機構、醫院負責人、醫藥代表、醫生等的費用,最終都會叠加在這片藥的售價上。
無論是銷售費用過高,還是成本、收入上的數據造假,背後都指向醫藥行業的帶金銷售模式。這些中間費用轉嫁到藥價上,是藥價虛高的“直接推手”,最終蒙受損失的是國家醫保資金和患者。
究其深層次原因,專家表示:“一方面是供給端,醫藥行業同質化競爭太嚴重,想擴大銷量,只能從營銷下手,最快的途徑便是給予回扣。另一方面是使用端,對醫生拿回扣的處罰仍不夠嚴厲,收入結構也成問題。”
據中國醫藥企業管理協會估計,目前中國的醫藥代表人數約在百萬人左右。藥品涉及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醫藥代表作為連接醫生、醫院和藥廠的紐帶,對其職業行為的監督既必要、也必須。如果放任其採用種種不正當手段為藥品謀求醫院“入場券”,則勢必違背這一職業的設立初衷。一些抵擋不住誘惑的醫務人員為獲取豐厚的“定向”回扣,很可能採取多開藥、開貴藥、開指定藥等有悖醫德的方式謀利。
“回扣是桌子底下的事情,但可能會對桌子上的事情有影響。”斬斷醫藥腐敗鏈條,遏制醫藥費用不合理過快增長,是當下的重中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