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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現象衝擊美國傳統的政治圈和主流媒體 |
中評社╱題:特朗普當選對美中台影響之初探 作者:劉復國(台灣),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研究員
美國總統大選於11月9日(東亞時間)在眾人驚異聲中正式落幕,雖然希拉里最終獲得全國47.7%的選票,高於特朗普的47.5%選票;但在選舉人團的票數方面,特朗普卻以290票超越希拉里的230票而贏得大選。特朗普現象衝擊美國傳統的政治圈和主流媒體,特朗普當選粉碎主流媒體與民意調查機構的選前預測。選後美國各界慢慢理解為什麼被媒體塑造成瘋狂異數的特朗普卻能夠打動美國選民的心贏得大選?到底這次選舉暴露出美國社會轉變和政策的什麼問題?
然而對於世界其他各國來說,更想理解特朗普在激烈的選戰過程中,不斷的用負面手法和激化方式挑動族群對立、宗教仇恨、國家對抗情結,明年出任總統後,將會推出何種政策?是否會明顯趨向孤立主義?抑或將對中國大陸趨向強硬對立?由於特朗普在競選過程中,並未明確闡述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的方向,也沒有明確的政策智囊團隊,外界對其在此政策領域說法都覺相當模糊,也因此出現多種極端的揣測。但是不管目前各界研判的美國政策方向如何,以特朗普企業家的出身背景,和公開反對傳統政治人物的政策思維,預期將會出現對美國政治過程和對外關係進行結構性的調整,不僅會改變華府的政治,也將對美國傳統的盟邦形成改變的重大挑戰,這勢將對當前美中台關係產生新的挑戰。
美國總統大選甫落幕,新局面已經逐漸在醞釀形成中,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急著搶在11月17日前往亞太經合會(APEC)高峰會前與特朗普會面,主要就是針對消弭未來美國政策的不確定感而安排。顯現東亞各國對特朗普競選時期的政見惶恐不安。未來特朗普政府對東亞格局的發展會採取何種立場?是否會衝擊美中台關係?具體的政策基調到底為何?確實值得做持續的研析。
特朗普對東亞安全的政策方向
當前東亞重大安全問題主要是聚焦在南海問題、朝核問題、和亞太再平衡戰略。基本上,這些重大安全問題都不在特朗普競選時期的核心政見清單上,也很少出現在他政見的論述上。固然這與他堅守“美國至上”的理念有直接關係,也與他從不具有公職身分的企業思維息息相關;然而在競選期間他主要目標是贏得廣大選民支持,所以訴求的對象並不在海外、也不是美國的精英階層人士,而是要針對性的打動一般選民的內心期待。所以,東亞安全問題根本不在一般選民的日常思維中,美國在亞太再平衡戰略支撐下加大介入東亞各方事務的力道,反而被視為歐巴馬政府過度重視海外利益,卻忽略國內基層的利益。
在此選舉政治的考量下,關於東亞安全的重大問題,特朗普都是採取點評方式,並未有具體的政策論述與可能政策作為。針對歐巴馬政府高度重視的南海問題,特朗普認為中國大陸在南海填礁造島、進行建島工程且朝向軍事化建設,這些都是具有敵意的行動,但因為“它距離美國太遠,而且建都建了,我們還有許多其他問題需要解決”。同時,他也不認為美國應該會為了中國大陸的南海行動而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這完全符合他以經濟為導向的總體政策思維,他批評過去美國政府為了廣佈美國價值,耗費太多精力與金錢,撐起過大的美國勢力範圍;結果反而讓恐怖組織有隙可趁,在國際社會上塑造成美國對抗伊斯蘭教國家的不利印象,導致國家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美國為應付恐怖攻擊進行全球反恐戰爭,國力嚴重耗損。
對於朝核問題,目前美國政策圈認為朝核問題、以及北朝鮮和伊朗發展的密切互動關係將是特朗普上台後的第一大安全挑戰。基本上,特朗普認為朝核是中國大陸的事,是中國大陸鄰里責任區的工作,也只有中國大陸對北朝鮮有影響力,是停止朝核問題的關鍵,故應該由中國大陸出面料理善後問題。他也主張美國不該管朝核問題,南韓為此應該要多付錢財,美國應該要撤出在韓半島的保護傘,因此,日本和南韓都會基於國家安全理由,而朝向自行發展核武力量以制衡北朝鮮的挑釁行動做預防性措施。當然這些觀點都是選舉期間的政治語言,不過,特朗普強調的是朝核問題應該由中國大陸費心處理。實際上,等到他繼任總統後,必須立即思考的是朝核問題威脅亞太安全的穩定程度,以及北朝鮮和伊朗密切連動交換核試展經驗,因此,美國要認真思考如何面對由歐巴馬政府努力促成伊朗和5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加德國和歐盟,所談判簽署成的聯合全面性行動方案 ( Iran and P5+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oint_Comprehensive_Plan_of_Action "\o" 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 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 )。如果無法約束伊朗與北朝鮮的核武技術互通放任下去,或是中止這份多國的協議,重啟與伊朗談判的新主張,將會是特朗普要面對的頭痛決策。
而對亞太再平衡戰略方面,目前各方觀察家認為特朗普將會改弦更張,不再會用直接與中國大陸在地緣政治上進行對抗的方式,而主張尋求雙方合作互利的空間,依此脈絡,美國目前已經有不少評論指出亞太再平衡戰略將走入歷史,特朗普將不會循歐巴馬的路徑與中國大陸對抗。雖然特朗普不主張繼續進行軍事對抗,但卻大力主張強化美國軍事力量與軍備投資。另外,關於歐巴馬經濟戰略主軸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的存續問題,特朗普反對自由貿易的進行和反全球化的思維,TPP早就走入死胡同。鑒於此次總統大選的美國民意明確反對自由貿易的推行與開放美國市場的後果,加上美國國會共和黨領袖公開表示在歐巴馬任期內不支持TPP通過,11月11日歐巴馬英九很難堪的正式宣告TPP結束。這代表特朗普的新時代產生,未來美國不會侷限於區域性的自由貿易協定,將在互利互惠情況下,推動經濟合作。
整體言,雖然自2011年起歐巴馬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如火如荼推動,積極拉攏區域國家,逐漸形成與中國大陸對抗之勢,區域內的緊張氣氛都由在美中戰略博弈下,趨向緊張。東亞海域爭端問題,尤其是南海的主權爭端,歐巴馬政府積極介入形成與中國大陸對峙之局面。這些都是未來特朗普國安團隊會認真思考的起點,強化美國實力和促進與區域國家互惠合作,將會是新政策的主調,畢竟,與中國大陸繼續對抗之形勢對美國並不利,也不會是特朗普的政策抉擇。
特朗普當選對中美關係的影響
由於特朗普強調經貿關係的互動,以及美國利益至上的原則,同時,可能不再拘泥於華府傳統政策圈的對中思維,固然這將產生許多的不確定性,但也同樣增加更多的政策可能性空間。特朗普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曾經提到不同於歐巴馬的高調宣示重返亞洲,帶給中國正面的壓力,既合作又正面對抗的兩面策略;特朗普將會低調並尊重中國大陸,彼此之間合作空間更多。在特朗普的新思維下,將會導致以下幾種政策發展的趨勢:
1、中國大陸未來需要擔負更多的區域責任,只要中國大陸能夠穩定區域,自然能夠與美國建立穩定良好關係。特別是在其周邊的安全問題和區域合作的發展,例如:朝核問題、南海問題、東海問題,以及區域安全合作機制發展等等。
2、由於美國一般老百姓最能感受到大陸經濟實力崛起的部分,就在經貿和貨幣上,特朗普在選舉期間多次明確指出,並直言批判中國大陸,更形容其為貨幣操控者。因此,中美在市場和金融方面是較容易出現摩擦的政策領域,未來需要透過多管道協調,更重要的是建立雙方領導人良性互動的方式。
3、特朗普的企業家務實性格,將會出現在鼓勵發展雙邊合作關係,減少對抗互利共贏上。由於其本人的不可預測性高,在政策上呈現出高度的不確定性,這也使得各界對於其政策的預判難以有準確性掌握。
對未來兩岸關係的影響和對台灣的嚴厲挑戰
目前判定特朗普對特定的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似乎不太容易,主要是迄今他尚未針對這些重要議題提出過任何明確看法,也還沒有明確的國安外交團隊。美國政策朝向孤立主義的傾向,不再會繼續加碼亞太再平衡戰略,自然不利於東亞的美國盟國,尤其不利於區域內與中國大陸對抗的相關國家。特朗普將傾向於亞洲事務由亞洲國家自行解決思維,主張美國不應再耗費資源在海外,因此可能會導致一連串的美國與東亞國家關係重組、對於區域機制的參與不再特別積極、並撤除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爭議性。
兩岸關係一向是中美關係中的一個重大政策議題,除了在馬英九總統執政期間較少出現在中美領袖的高峰會討論議程上外,在民進黨執政期間,因為兩岸關係趨向緊張,通常都會成為中美雙方必須要確認並重申的敏感政策議題。在勝選後,特朗普在與習近平通話時,雙方定調中美的互信原則,促進合作互利是“兩國唯一的正確選擇”,特朗普將對中國大陸採取尊重與合作的方向。因此,中美之間似將定調在合作多於對抗的新路徑上,對於兩岸之間的政治齟齬,將會強化促動中美對兩岸關係共同的政治表態,反對片面改變台海現狀,不支持台獨等。
面對整體形勢快速發展,大國政治為先的必然環境,台灣的處境更加脆弱。由於目前民進黨政府仍然設定在對抗中國大陸的老路上,中美的緩合和進一步合作,將會直接衝擊到台灣的策略佈局。台灣到目前為止將政策重點放在避開大陸的情結,而專注投向TPP上,特朗普已經宣稱不支持TPP,這將是對台灣最不利的政策情境。目前民進黨政策積極連結日本和美國的戰略思維,恐遭受到最先一波的衝擊,所以,勢必要立即體認國際現實更改原先的戰略佈局,作出彈性的調整,才是符合追求最大利益的目標。
特朗普極可能是美國重新檢討對台灣和兩岸關係的總統,由於他本人對於國家安全和外交的理念都是從以美國至上角度出發的。所以,未來凡是對美國有利的事,才會是其施政的重點。因此,目前台灣沿襲長久以來的台美關係思維,未再開拓新領域合作,恐怕不易順利與特朗普政府建立密切的關係,或需要付出更多的政經代價。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6年12月號,總第22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