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7月29日電/據人民日報報道,有的人,一出現就光芒四射;有的書,一問世就高開高走。《史記》就是這樣的書。
《史記》一開始不叫《史記》,司馬遷名之曰《太史公書》,因為他曾經的官職是太史令,負責國家歷史的寫作。而太史令又叫太史公,所以司馬遷自稱太史公。《漢書·藝文志》在春秋類下著錄的書名就是《太史公》,改稱《史記》是東漢之後的事情。
司馬遷寫《史記》是個人修史,工作量浩繁。十二本紀說帝王,三十世家述諸侯,七十二列傳寫百家人物,還有十表八書概述典章制度大事記,52萬字,包羅3000年歷史。清代學者章學誠評價這書是“圓而神”,感嘆司馬遷竟然能把那麼多五花八門來源的材料,圓融地組織成一個完整的體系,太神了。
那麼,司馬遷寫史的材料來自哪裡呢?可以概括為四個方面:我讀,我聽,我看,我走。
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就當過太史公,家裡的古書多,從小就無所不讀;還能借職務之便,閱覽國家藏書、朝廷文書等。“餘讀”“吾讀”這樣的痕跡在《史記》中比比皆是。
《三代世表》:“我讀《諜記》發現,黃帝以來皆有年數,因此做了世表。”
《六國年表》:“我讀《秦記》,讀到犬戎打敗了周幽王。”
《管晏列傳》:“我讀過管仲寫的《牧民》《山高》《乘馬》等文章,還讀過《晏子春秋》。”
《司馬穰苴列傳》:“我讀《司馬兵法》,這本書博大精深,夏商周三代聖賢的用兵,也沒能完全發揮盡它的奧妙。”
《五帝本紀》:“我閱讀了《春秋》《國語》。”
《屈原賈生列傳》:“我讀過屈原寫的《離騷》《天問》《招魂》《哀郢》等文章。”
廣泛閱讀,博覽群書,司馬遷是真正的讀書種子,“世界讀書日”應該找他當代言人。
《史記》裡很多篇章寫得栩栩如生,尤其是秦漢之際的史事,好像作者就在現場。有人說,這顯示了司馬遷的文學才能。文學才能也得有事實根據才能施展得合情合理。司馬遷寫細節入木三分,皆因他善於從當事人那裡挖掘故事,這一點與記者的工作有異曲同工之妙。
荊軻刺秦王是《史記》名場面。在秦王大殿之上,荊軻是怎麼圖窮匕見的,嬴政是怎麼躲閃規避的,醫生夏無且是怎麼幫忙的,嬴政是怎麼殺掉荊軻的,荊軻說了些什麼話……讀《史記》時,如在眼前。這并非文學想象,而是如司馬遷所言:“從前公孫季功、董仲舒都曾經和夏無且有過交往,清楚地知道當時的事,我是聽他們這麼講的。”
其他的還有——
《趙世家》:“我聽馮王孫說:‘趙王遷的媽媽是個歌女。’”
《衛將軍驃騎列傳》:“蘇建跟我說,他們就是這樣做將軍的。”
這些都是司馬遷聽來的,還有他親眼目睹的。《游俠列傳》:“我見過郭解,他的體貌比不上一個中等人,說話也不引人注意。”
徐霞客之前最能走的寫作者,應該就是司馬遷了。為了寫好《史記》,司馬遷的足跡遍布名山大川,上下訪求歷史遺跡。
《五帝本紀》:“我曾經向西到過空桐山,向北到過涿鹿,向東到過大海邊,向南曾渡過淮河長江。”
《河渠書》:“我登上了廬山。”
《魏公子列傳》:“我去過大梁的廢墟。”
《蒙恬列傳》:“我到北方看了蒙恬為秦朝築的長城。”
這樣的“我去了”“我到了”還有很多,真可謂“不到現場不寫稿”,這種現代記者的作風,對寫作《史記》大有助力。
因此,《史記》的最大價值,就是司馬遷通過上面幾種途徑占有的豐富史料。這還不算,司馬遷的觀點進步、見識卓越,具有超越時代的穿透力。
比如經濟學,今天是顯學,在兩千年前司馬遷就已經通曉了若幹現代經濟原則。
古代長期重農抑商,古人心目中的社會階層排序是士、農、工、商,工商業視同末枝。而在《貨殖列傳》中,司馬遷說:“脫貧致富,當農民不如當工人,當工人不如當商人,在作坊裡綉花遠不如去市場上賣貨。”
此外,司馬遷對人物的點評,不以成敗論英雄,不求全責備,而是實事求是,讓人物是非彰顯無疑。
至於《史記》的文學價值,自不必多說,魯迅一句“史家之絕唱,無韵之離騷”說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