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美聯儲議息會議中關於縮減購債(Taper)的信息有限,給了一個2023年年底前加息兩次的“遠期合約”,實際上只是在做預期引導。相比於2013~2018年的收縮過程,目前美國經濟還遠未到“過熱”水平,甚至隨著政策刺激的脈衝效果減弱,明年通脹和經濟增長可能在高基數下明顯回落,因此市場不用過度擔心加息周期的啟動。
綜合通脹和就業兩大政策目標看,年內美聯儲實行Taper的可能性較大。當前處於對Taper的討論階段,今年三季度美聯儲可能釋放明確的Taper信號,年底或者明年初正式實施。和2013年相比,疫情以來美聯儲與市場溝通效果較好,未來如果美聯儲釋放實施Taper的信號,市場衝擊可能較為溫和。
沈建光:貨幣政策方面,儘管當前美聯儲仍然認為通脹是暫時的,但6月美聯儲議息會議上,美聯儲內部已經開始討論縮減QE,並且預期2022年加息的官員增至四成。受此影響,截至6月17日,美元指數已反彈至91.4,比5月的低點反彈近2%。在資本外流和輸入性通脹的雙重壓力下,新興市場已迎來加息潮,土耳其、俄羅斯央行均已行動,巴西央行近日對基準貸款利率進行了年內的第三次上調。在此背景下,預計前期人民幣匯率的走勢也將有所調整。
鐘偉:新冠肺炎疫情至今,一些經濟體陷入了困境。有的是因疫情控制不力使經濟復甦遙遙無期,有的是因債務增長和國際收支出現困難,還有的是因偏重於就業和增長而提高了對通脹的容忍度。兩位覺得後疫情時期,全球金融風險是否有所抬升?包括大宗商品在內的資產價格還會高歌猛進嗎?
李迅雷:為了應對疫情帶來的負面影響,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經濟體多採取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政府杠杆率水平也在過去兩年大幅上升,並由此推升樓市、股市和商品價格的大幅上漲。因此,全球的金融風險在明顯增加。
不過,在大數據時代,發現風險的能力也大大增強了。為了避免通脹持續,不少國家已經開始了加息周期。因此,大宗商品的價格要繼續攀升已經不太現實了。如近期美聯儲的議息會議也釋放了提前加息的信號,這對於壓制商品價格的上漲具有明顯作用。此外,Taper也在討論之中。總體看,資產和商品價格的不斷上漲,確實推升了全球的金融風險;但與此同時,政策應對的渠道和方法都比較多,這將有利於防範發生系統性風險。
沈建光:疫情以來,各國採用的非常規財政貨幣政策,導致全球經濟金融風險明顯抬升。我認為主要有三點:一是通脹風險。正如上面談到的,美國大規模的財政赤字貨幣化實踐,推高了全球通脹壓力水平。二是債務風險。在超低利率甚至負利率背景下,全球債務規模急劇攀升。據國際金融協會(IIF)統計,目前全球債務占GDP的比重已經攀升至360%。三是資產價格泡沫風險。目前,歐美股市持續走高,美國房價飈升。若未來貨幣政策轉向,可能引發資產泡沫破滅,進而導致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鐘偉:疫情至今,中國對經濟運行的調控可圈可點,但畢竟不能將通脹置之度外。目前中國CPI相對低位,但服務價格上漲壓力不小;PPI漲勢則可能是2013年以來較為嚴峻的。有人認為,宏觀政策應對輸入型為主的通脹的空間不大;也有人認為,應將應對通脹和加速產業轉型結合考慮;還有人認為,通脹可能會加劇債務或資產泡沫風險。在
兩位看來,應對通脹之策,應包含哪些內容?
李迅雷:我的建議,首先是加快推進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力度,加強國與國之間的合作,降低關稅,進而降低進口商品的成本。其次,打擊商品市場上的各種投機炒作行為,引導預期趨向理性。這輪歐、美、日的“大放水”,使得資本市場流動性過於充足,對此,我國至少要加大對國內商品市場投機炒作行為的限制。再次,要明確長短目標,短期應該擴大短缺商品供給。
沈建光:我認為,應對輸入性通脹及其影響,宏觀政策還是需要做好應對,在保障供給、穩定預期的同時,保持宏觀政策的連續性,關注受通脹影響較大的企業經營問題。具體來看,首先是要保障商品供給,穩定通脹預期。當前通脹現實與通脹預期相互加強,不利於穩定通脹。對此,應該多措並舉,保障重點商品的生產供應,比如穩步推進碳中和目標、加強大宗商品進出口和儲備調節等,降低供給端對大宗商品價格的擾動;同時,要加強相關部門與市場的溝通,穩定通脹預期。其次,宏觀政策要以穩為主,以緩解價格走高帶來的企業經營壓力。當前,國內經濟復甦基礎並不牢固、結構性失衡現象仍然突出,同時PPI上漲但CPI仍然可控。因此,貨幣政策不宜收緊,應在保持總量適度的前提下,兼顧調結構和防風險。此外,建議繼續採用有針對性的減稅降費措施、加大對再貸款、再貼現等的支持力度,改善下游中小企業現金流,緩解其生產經營壓力。
鐘偉:謝謝兩位的參與。迅雷總指出,下半年通脹或接近尾聲,儘管此後仍將在高位維持一段時間;而沈博士對通脹較為憂慮。但兩位均認為中國PPI向CPI傳導的預期並不強烈,仍需採取靈活的貨幣政策和寬鬆的財稅政策,以推進經濟的更均衡修復。沈博士指出了當下通脹、債務和資產泡沫三大風險;而迅雷總則指出,儘管金融風險有所上升,但全球系統性風險仍可控。
來源:《中國外匯》(鐘偉系《中國外匯》副主編,李迅雷系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系京東數字科技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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