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如果知道人們這樣讀他的書,肯定會極為鄙夷。我估計他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他一直極其反感人們對他“誤讀”:人們認為他是個持不同政見者,他不承認;人們認為他是流亡法國,他不承認;人們認為他作品中有自己的經歷,他堅決不承認。這本書中還提及,1988年,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被搬上銀幕。30年後昆德拉對這部電影說了短短的幾句話:“我喜歡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這部電影嗎?不管怎樣,這不是我的電影。它也許很好,但對我來說很陌生;比如它的色情:電影鏡頭下單調乏味的性欲高潮,令人悲傷。”這是他最後一部被改編為電影的小說,從那以後,他再沒允許任何人將他的任何一部小說改編為電影。
那麼,怎樣才是對昆德拉的正確閱讀呢?米蘭·昆德拉是不會告訴你的,而他所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直在鄙視人們對他的“誤讀”。
毫無疑問,米蘭·昆德拉的如此做派,反而會引起更大的不解、誤解乃至敵意。例如他對自己祖國的態度就讓人覺得有些極端。他不同意自己用捷克語寫的作品在捷克出版,也不同意他用法語寫的作品翻譯成捷克語。他認為他的作品只有他自己有能力譯成捷克語,而他“缺少時間,永遠不可能去做”。如此的怪癖執拗,導致捷克人幾十年間一直無法讀到他的作品。
可以想見,這會引起捷克人何種反應。在他的祖國捷克,很多人認為他任性、傲慢,甚至是對祖國的背叛。
作為其他國家的讀者,距離以及置身事外的視角,有助於以一種更加超然的心態去看待昆德拉和他的作品。米蘭·昆德拉很在意別人是否誤讀他的作品,但是讀者不在意,其他國家的讀者就更不在意。正像文學概論課講的那樣,作品一經創作發表出來就事實上獨立於作家,讀者如何去讀基本上不關作家什麼事了。事實上對自己以前發表的作品和小說集,米蘭·昆德拉也在不停地修改、删削,從而也加劇了讀者對他認識的搖擺。《米蘭·昆德拉:一種作家人生》一書提到,在昆德拉82歲生日的時候,他的作品被收入久負盛名的“七星文庫”。但收錄的並不是他的全部作品,而是作者認為有收錄價值的作品。顯然,很容易就會產生如許疑問:這是不是一部作者欽定的具有“導向性”的文集?作者的“導向性”又是什麼呢?就研究來說,利用這部文集可能要格外小心,但從另一個角度,米蘭·昆德拉對自己文集的如此動作,本身就具有富含意味的學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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