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弗洛伊德和中東的賽義德之死,是兩地抗議活動最顯著的相似之處。但如果只研究得這麼淺顯,那就大錯特錯了,兩者還有很多更深刻的相似性。
在埃及和土耳其,國家機器和社會秩序早已剝奪了人們的尊嚴,讓民眾疲於奔命、怒不可遏。人們本來敢怒不敢言,直到一些突發事件成為了導火索,讓足夠多的人群走上街頭抗議,多到人們不再恐懼。自殺的布瓦吉吉、被殺的賽義德、以及蠻橫的伊斯坦布爾防暴警察,讓突尼斯、埃及、土耳其的抗議者形成了集體意識,激勵著他們做出行動。而在這三國的案例中,政府方面都是以武力進行回應的。
凡此種種一定會讓如今的美國人感到似曾相識。當我傾聽美國抗議者的呼聲時,我發現他們所要求的,與我十年前在中東聽到的抗議者的訴求是那麼接近。“黑人的命也是命”不就是對尊嚴的渴求嗎!美國的黑人群體被迫承受著美國社會存在的各種病態問題,其中最讓他們感到荒誕、痛楚的,就是警察殺死了無辜的黑人,卻不用承擔罪責(這點和中東是一樣的)。
只有美國腐敗現狀的受益者,才會對要平等、反歧視的正義要求感到不理解。這些既得利益者腐蝕著國家體制、破壞了社會安全網絡,他們的企業不受約束,他們將所有有色人種視為罪犯,無視對方的社會經濟地位。美國白人政治精英的盲目自大令他們像埃及權貴一樣脫離群眾,他們不在乎自己在推特上多少次成為了人民的眾矢之的。這些美國掌權者的言論和土耳其當局別無二致,都堅持認為現在需要動用國家機器鎮壓“國家的敵人”。還有,土耳其和美國的當權者都把髒水潑到猶太人身上,宣稱是猶太復國主義者或銀行家策劃了騷亂。
這次的事件對美國的對外政策產生了何種影響?一些外交政策專家認為,美國這次的街頭暴動讓美國失去了向其他國家大談人權的資格,誠哉斯言。當美國警察像土耳其當局一樣暴力執法時,我還能說什麼呢?當CNN的奧馬爾·希門尼斯在明尼阿波利斯進行拍攝時被捕,或者當美國警官在距離白宮只有幾個街區之遙的地方,揮拳毆打正在直播的澳大利亞記者的臉時,美國就失去了“新聞自由”的道德制高點。當美國的囚犯人數超過世界上其他國家,且絕大多數都是黑人的時候,我再去說埃及或土耳其的監獄狀況糟糕,也變得蒼白無力了。
曾經,我在中東的受訪對象告訴我,他們雖然對美國在中東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但他們還是愛美國的,因為美國有著他們認同的制度、原則和理想。如今,我再也聽不到外國人這樣評價美國了。的確美國和其他國家的抗議活動之間存在著差異,但這種差異沒有美國內部的分裂、各群體的自說自話來得更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