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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潮起潮落,亂了德國人初心
http://www.CRNTT.tw   2017-11-27 10:18:01
 
  2015年難民潮進入德國時,一些德國名人也敞開懷抱幫助他們。女演員維羅尼卡·費瑞爾和億萬富翁的丈夫卡斯滕·馬希梅爾在漢諾威的別墅收留了兩家逃避敘利亞戰亂的難民,一個最小難民還在他們家度過了一周歲生日。這對夫妻幫助難民的理由很簡單,他們說“別墅的兒童房間反正是空的”,他們還和難民家庭共用廁所、廚房。《環球時報》記者曾聯繫卡斯滕·馬希梅爾,希望就援助難民事宜採訪他們家庭,但他當時回郵件婉拒。後來,記者了解到,因為收留難民,他們一家被極右翼分子騷擾,接收的難民後來還是離開了。

  《環球時報》記者近兩年走訪過一些德國接收難民的公寓和“難民村”。德國政府在柏林、慕尼黑等地新建難民公寓,裡面配有冷熱水、暖氣、廚房和新家具。敘利亞難民達烏德告訴記者,他現在和另一個同胞住在一套面積30平方米的公寓裡。房子的租金600歐元,德國政府給他每月500歐元的租金補貼,同時還可以獲得400多歐元的生活費。此外,他還可享受免費的醫療保險。如果失業,可獲得失業金等。難民在德國上大學也是免費的。未來幾年,德國大學將迎來“難民學生潮”。到2020年,德國各個大學至少有4萬名難民在大學註冊。如果語言、經濟負擔等障礙被掃清,這一人數還將翻倍。

  隨著難民數量不斷上升,特別是2016年跨年夜科隆爆發大規模性侵案後,德國民眾對難民問題的態度發生極大轉變。2016年,柏林聖誕市場卡車撞擊人群等恐怖主義襲擊事件,直接讓許多德國人從同情難民到害怕難民。民意也導致德國難民政策隨之改變。今年2月,德國通過“有關更好地執行遣返義務法律”,德國聯邦移民和難民管理局表示,在需要的情況下可以檢查避難申請者的手機數據,以查明對方身份。德國還建立“遣返拘留所”。有報道說,德國7月公布需強制遣返的難民人數高達22.6萬。

  君子協定:聚會時不談難民 

  默克爾政府的難民政策使德國社會嚴重撕裂,很多親朋好友也分成支持與反對兩個陣營。“德國之聲”經濟部記者、新著《從查理大帝到歐元——歐洲的統一夢》的張丹紅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她的德國朋友邁爾一輩子與中國做生意,看問題很務實。邁爾生活在一個只有5萬人口的小城,但近兩年小城卻接收了上千名難民。他說市中心完全變樣了,每天都聚集著游手好閑的年輕男人,不斷生事。邁爾認為,默克爾敞開國門之舉最終將把德國和歐洲帶入深淵。邁爾和其他退休同事每月聚會一次,過去無話不談,但自從2015年秋天開始,這些老朋友一談到難民問題就爭論不休,因此大家有了“君子協定”——聚會時不許提難民。邁爾的兩個兒子也是一個擁護默克爾,一個反對她,所以,他要求在家裡也不談政治。張丹紅在德國工作生活近30年,從沒有經歷過德國人在某個政治問題上如此情緒化,甚至勢不兩立的情況。

  默克爾的“粉絲”仍然很多,卻沒能全轉化為選票。德國一項最新民調顯示,對默克爾工作“滿意和比較滿意”的受訪者高達58%。一般來說,綠黨選民最擁護默克爾,因為無上限接收“普天下受苦人”是綠黨的政治主張。張丹紅的鄰居瑪麗是“鐵杆兒”綠黨,自從德國大量接收難民,她對默克爾贊不絕口。不過,選舉時她仍投綠黨的票,因為綠黨的最忠實粉絲是與當初這個左派的抗議黨一起長大的,儘管今天過著很小資的生活,但還是將綠黨視為“政治故鄉”。瑪麗是女強人,在政府部門就職,在她影響下,全家都選綠黨。瑪麗的丈夫告訴張丹紅,提到對難民的態度,他腦子裡就想起德國在二戰中犯下的罪行,想著現在該如何幫助這些受難的人。

  難民潮汹湧而至時,默克爾沒有勇氣暫時關閉邊界,這讓她的政策在黨內引起強烈反彈。很多真正的保守派政治家都公開批評過她。2016年3月,奧地利等國關閉難民進入歐洲中部的所謂“巴爾幹通道”才給了默克爾喘息的機會。在隨後涉及遣返難民的問題上,很多德國人同樣心懷不滿。遣返難民一般使用專機,每次遣返七八個人的費用要30多萬歐元。

  德國大規模接收難民,對難民是幸事,對德國來說卻顯得有些“賠本賺吆喝”。德國2018年預算單是給難民的住房、醫療、生活和德語課等“融入措施”的開支就達200億歐元。除了擔心治安問題,一些德國人還擔心難民和他們搶奪資源。魯爾區較貧困城區居民在接受德國電視媒體採訪時抱怨,“福利房”政府先盡著難民住,而租住一般住房他們也爭不過難民,因為市政府可以出高價為難民付房租。

  德國主流民意仍認為應當幫助難民,但前提是不能無限接受。今年10月,德國設限每年新增難民人數不超過20萬人。目前德國經濟正處於相對穩定的增長期,一旦經濟衰退,民眾對難民的態度恐將發生逆轉,這將刺激極右勢力的發展。

  難民問題不是德國自己能解決的,因為歐盟成員從1997年開始就將庇護法的主權上交布魯塞爾。目前歐盟正在討論如何保護外部邊界,緩解難民危機,其中包括給難民在非洲提供難民申請庇護的可能,言外之意是在非洲遭拒的不得進入歐盟。張丹紅認為,如果歐盟能做到這一點,明顯降低抵達歐洲的難民人數,無疑將給德國解圍,使默克爾不必正式宣布“歡迎文化”的終結,保留人道主義的形象。不過,歐盟這架龐大的官僚機器能否在短期內解決被忽視了30年的問題,很多人表示懷疑。

  歐洲還有一個解決難民問題的可能,那就是修改難民法。歐盟的難民法不是從接收國的利益出發,而是難民利益至上。這一法律是歐洲左派政治家、人權組織和媒體幾十年奮鬥的結果,想改也不容易。

  愛心傑作:應該有一個“度 

  德國R+V保險公司今年9月公布的一份報告稱,德國人的“三大恐懼”幾乎都與難民危機有關,分別為恐怖襲擊、暴力和“外國移民引起的緊張氣氛”。德國聯邦刑事調查局11月發布的統計顯示,今年前9個月,德國各處難民營遭到極右翼分子的攻擊211次,其中包括縱火等惡劣方式。2015年,此類攻擊發生1031起,2016年發生近千起。反移民的德國選擇黨也在9月的大選中獲得大量支持。

  德國下薩克森州北部小村蘇恩特只有一百多居民,卻一度按照政府要求接收了700多名難民。村民本來就很反感,聽到許多難民批評“德國食物不好吃”,幾個人一起住不方便時,更是增加了抵觸情緒。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80歲孤寡老人憤怒地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她並不反對難民,但政府該有一個“度”,應該先照顧好本國有需要的民眾。她抱怨自己每月退休金才650歐元,除去房租、夥食費,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錢,而難民營裡的難民什麼都不缺,還有專門的大客車接送。

  不僅窮人,許多中產階層也對德國的難民政策有很多抱怨。家住漢諾威的工程師羅伯特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處理難民危機好像成了德國政府的頭等大事,德國自身存在的問題卻放到一邊,如德國稅收是歐洲第二高、許多道路幾十年不修、中小學設施殘破不堪。他認為,德國人的收入與美國、瑞士等國家相比遠遠落後。

  羅伯特一家四口,每月收入7000多歐元,除去各種稅、房租和其他生活開支,每月所剩無幾。而德國媒體曾算過一筆賬,一個有3個孩子的難民家庭,每月最高可獲得政府資助金2855歐元。德國經濟研究所的研究報告顯示,每位難民每年在住所、食品以及福利等方面的開銷達到1.2萬歐元,加上每年的3300歐元融入和語言課程,每個難民每年需要的花費達到1.5萬歐元。

  德國《世界報》記者羅賓·亞歷山大今年3月出版《受驅使者:默克爾和難民政策——來自權力內部的報告》,該書很快成為暢銷書榜單第一名。很多讀者認為,這本書就是在給默克爾的難民政策算賬,書中不僅詳細描寫了默克爾是如何走入“政治死胡同”,又如何設法在內容上改變路線,而且還分析了默克爾為何在歐盟內孤立,為何“像賭徒那樣孤注一擲地與土耳其達成交易”。在作者筆下,“默克爾的難民政策並不是愛心政策的傑作,而是一場偶然產生、又不斷擴大的災難”。▲ 

  (來源:環球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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