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美國學者眼中的新冠疫情:世界與台灣” 作者:王崑義(台灣),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教授
特朗普不願意承認自己應對新冠疫情的態度與過錯,除了是他具有白人優越性之外,主要還是在民主國家裡,政治人物的聲望是決定選票來源的關鍵因素,所以政策再怎麼荒唐與錯誤,很少人會承認錯誤或道歉。
如果全球“反華、排華”的浪潮一起,台灣人是否就可以馬上變臉成為白人,而不遭排斥,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民進黨政府若想一再操弄網軍搶佔國際空間,恐怕最後台灣人民也會在“排華”的浪潮中一起沈淪,這是蔡政府不得不深思之處。
序
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國持續延燒以後,美國總統特朗普先是怪罪中國,稱這是“中國病毒”;4月上旬他又把矛頭轉向批評世界衛生組織(WHO),稱“世衛組織是以中國為中心,搞砸了防疫工作”。當他被世衛組織秘書長譚德賽反批“太政治化”之後,特朗普立即反擊說:“美國會有那麽多屍袋,中國和WHO沒責任嗎?”
一場世紀病毒在全球肆虐的結果,特朗普讓世人看到的是怪東怪西,就是不怪自己。但是美國一些重量級的學者並不被特朗普的語言戰略給迷惑,紛紛寫文章批判特朗普政府鬆散的防疫態度與政策。有的更是憂心美國會在特朗普的領導下,失去領導世界的霸權角色。尤其是疫後的國際秩序該怎麼建立與維持,也是被大家廣泛討論的話題。
本文擬就2020年3至4月之間,美國一些重量級的國際關係學者所發表的5篇文章,從文本的分析來評論未來世界與台灣發展的取向。其中包括:
1、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Henry A. Kissinger)在《華爾街日報》刊登的評論〈新冠肺炎大流行將永遠改變世界秩序〉(以下簡稱〈季文〉)。
2、美國前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坎貝爾(Kurt M. Campbell)和布魯金斯學會中國戰略計畫主任杜如松(Rush Doshi)在美國《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3月號合作發表的專文〈冠狀病毒可能重塑全球秩序〉(以下簡稱〈坎文〉)。
3、美國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貝爾法科學與國際事務研究中心主任艾利森(Graham Tillett Allison)、貝爾弗科學與國際事務中心(Belfer Center for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研究助理克里斯多福·李(Christopher Li)發表在《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上的〈抗擊冠狀病毒:中國是敵是友? 〉(以下簡稱〈艾文〉)。
4、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3月30日發表於《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官方網站的〈應對新冠危機,亟須破除唯體制論!〉(以下簡稱〈福文〉)。
5、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教授,也是美國著名國際政治學者約瑟夫·奈(Joseph S. Nye Jr.)在美國《國家利益》雜誌網站2020年4月3日所刊登的〈為何新冠病毒使得中美關係雪上加霜?〉(以下簡稱〈奈文〉)。
這5篇文章不僅是代表美國重量級國際關係學者對新冠疫情的看法,也是被各方引用相當多的幾篇文章。本文將以3個子題來討論他們對新冠疫情與“後新冠時代”的看法,主要有:⑴論特朗普,⑵論國家能力,⑶論國際秩序。當然,在評論這些議題之後,也會延伸討論台灣在這次疫情中所扮演的角色,這應該也是大家所關注的話題。
一、論特朗普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3年多來,他個人的執政風格被批評的地方可不少,也被冠上許多封號,包括民粹主義、部落主義、種族主義等不一而足。而總體的評價則認為特朗普的思維是“民粹主義搭配威權主義、法西斯主義之類的結合體,喜歡用自家公司當總裁的作風沿用到政治領導。他對自己的身份有優越感,對傳統的美國共和黨議題頗為感冒,他批評美國太過軟弱,希望美國能再次偉大”等。而上述幾篇文章,也不免要對特朗普因應新冠疫情評頭論足。
例如,在〈坎文〉中認為特朗普政府對待新冠疫情的態度,就提出相當嚴厲的批評。該文說:“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美國政府最初的疫情應對很糟糕。白宮、國土安全部、疫控中心這些關鍵部門的失誤,削弱了人們對美國治理能力的信心。特朗普總統的公開聲明,無論是在橢圓辦公室的演講還是清晨發的推特,在很大程度上散佈了困惑和不確定性。事實證明,公、私營部門都沒有為病毒檢測和疫情回應所需工具的生產和配送做好準備。從國際範圍來看,此次大流行加強了特朗普單邊行事的直覺,也暴露了美國沒有做好準備領導全球的回應。”
而在〈艾文〉中,也指出“在試圖戰勝冠狀病毒這方面,美國面臨的緊迫挑戰並不是中國,而是我們自己未能調動起與威脅相匹配的反應。新加坡和韓國等國的緊急措施實施已實行多週,但美國政府卻還停留在否認的階段”。
在〈福文〉中也說:“今天的美國則面臨著一場政治信任危機。特朗普當選的基礎是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的35 - 40%的人口,他們在過去的4年裡被灌輸了關於深度國家的陰謀故事,並被教導不去信任那些不積極支持總統的專家。特朗普總統還持續詆毀和破壞他認為敵對的機構:情報界、司法部、國務院、國家安全委員會,甚至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
至於〈奈文〉中也是批評:“特朗普政府在這場危機中所表現的政荒民弊反襯出中國之優。在解散了負責全球流行疾病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機構,削減了世界衛生組織的會費預算,限制了形成於非典和豬流感後的中美兩國間引人矚目的資訊共享制度之後,美國政府從否認病毒的存在到把病毒的傳播歸咎於他國。誠然,病毒不問國籍,不分國界。”
從以上4篇文章批判特朗普與他所領導的政府力度來看,也難怪特朗普要把美國疫情延燒的責任怪罪於中國與世衛組織。特朗普開始時是以“中國病毒”稱新冠肺炎,爾後又批評世衛組織是以“中國為中心”,揚言終止對世衛組織挹注經費,他對中國與世衛組織的批評,充分表現出白人的種族優越性。
一直到特朗普跟習近平通話以後,認為過度把病毒歸罪於中國,已經使得美國亞裔人民受到社會歧視與威脅,他才不再使用“中國病毒”,並在記者會上說:“必須確保亞裔族群在全美以及全球各地的安全,因為新冠肺炎的傳播不是亞裔族群的錯。”
特朗普不願意承認自己應對新冠疫情的態度與過錯,除了是他具有白人優越性之外,主要還是在民主國家裡,政治人物的聲望是決定選票來源的關鍵因素,所以政策再怎麼荒唐與錯誤,很少人會承認錯誤或道歉。尤其是特朗普的表現還不衹是種族主義的問題,而是西方文明淩駕於東方文明的一種現象。畢竟,文化現象背後含著各種權力,文化權力從來是政治權力的一部分,屈從於一種文化,就等於屈從於那種文化所強加給對方的權力關係。這也是“東方主義”的主要內涵。
幾百年來,西方依託自己的論述體系來構建中國和中國形象,從馬可波羅時代呈現的一個烏托邦中國形象,到文藝復興時中華帝國東方專制主義形象,專制主義形象將中國確定在對立的、被否定的、低劣的位置上,為帝國主義的擴張侵略提供了必要的意識形態,產生了國民劣根性的論述體系。這套論述體系一直影響到80年代甚至是現在,東西方存在著“傳統與現代”、“落後與先進”、“愚昧與文明”之別。
這種強勢的西方文化凌駕於弱勢的東方文化的價值,在西方國家一直是有很大的市場取向,所以儘管特朗普與西方國家應對疫情不力,使得美國確診病例竄上全球最高,各國也對疫情束手無策,但是這些國家政治領袖的聲望還是能節節高升。
英國《金融時報》整理各地的民調發現,在新冠疫情期間,大部分民主國家領袖支持度都上升,平均達9%,如法國的馬克宏、德國的梅克爾、加拿大的杜魯多等人聲望都脫離谷底,而一齊上升的還有澳洲莫里森,以及主張“群體免疫”的英國首相強森(Boris Johnson)。強森還因自己被確診病例進醫院治療,反而是聲望升幅最大的一位。另外,特朗普的支持率也上升到接近任內最高紀錄,由40%上升到49%。可以說,瘟疫來時,大家都鷄犬升天。
其實,民主體制的領導人在應對疫情與執政不力時,最有力挽救聲望的做法卻是“危機”,危機反而是他們聲望的轉機,這一點不僅這次新冠疫情作了最佳的見證,也印證在台灣今年初的大選。由於民進黨藉著香港反修例風波操作“亡國感”,讓蔡英文總統在執政不力之下,反而獲得超高的817萬票,民進黨的立委席次,也再次一舉過半。
所以,特朗普在美國發生疫情危機時刻,大打“反中”、“反世衛組織”的“仇外牌”來拉高自己的聲望,這是否是向民進黨的選戰策略靠攏,以特朗普政府與蔡英文總統政府的關係那麽密切來看,應該是雖不中,亦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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