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大選以後，民進黨立刻積極對教科書的事情施壓。民進黨立委鄭麗君、時代力量新科立委黃國昌及林昶佐表示，在新的會期，將提案要求行政院、教育部撤銷去年公佈的國文、社會領域課綱微調，並全面暫緩12年國教領綱、課綱研修、審議程式。或許這只是一個開端，但已顯示，一黨獨大的民進黨，以及初試啼聲的時代力量，在歷史教科書的“去中國化”及“切斷與1949年前中華民國法理關係”的分離史觀立場是不會剎車的。兩岸關係的根本是文化、史觀、身分、國族認同問題，政治關係只是一個外在的表象而已。未來兩岸關係存在的潛在風險在於，即使蔡英文在內外政治壓力下被迫接受“九二共識”，北京也不要太高興，因為民進黨與時代力量在史觀及去中國化的教育、文化及論述上是不會停止，且更有可能繼續強化與深化，以造成兩岸認同的徹底掏空。
南海已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政策的重要標的了。美國南海政策的最終目標是希望否定兩岸共同主張的U形線，以及現在各聲索國所佔有的島嶼就地固定合法化，然後用1982年的海洋法公約規範彼此的行為。在這樣的戰略構想下，台北應該可以保有太平島，但也只有太平島。
蔡英文南海主張很明顯是配合美國的戰略構想。蔡英文固然強調“民進黨不會放棄太平島的主權”，但也表示，民進黨主張有二：第一，對南海各方主權主張，要依據國際法來處理，尤其是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規定，以和平手段來處理。第二，民進黨也主張與堅持在公海上的自由航行權，不能接受任何挑釁。迄今為止，蔡英文從來沒有對U形線的法律地位做明確的宣示。基於北京主張的9段U形線的法理基礎是台北主張的11段U形線，因此，如果未來蔡英文在美國的主導下不再堅持U形線，對於大陸的南海政策將會造成法理及國際輿論上的傷害。
當然還有太多的指標可以做為檢驗的參考，但是由於民進黨這二十多年來，已經把“愛台灣”論述基礎界定在“台灣人不是中國人”、“台灣國或‘中華民國是台灣’的國族認同”與“兩岸是相互分離的一邊一國”等認同。積非成是與積重難返下，民進黨所教化出來的這一股強大力量，會迫使民進黨無法調整，即使在名相上做修飾，但是本質不會改變。這就是“因果”，種甚麼因，就會結甚麼果，而這樣的因果，除非北京基於其它戰略考量刻意選擇視而不見，否則最終會迫使民進黨政府與北京正面對撞。其結果毫無疑問將會是台灣的不幸，也是兩岸的悲劇。
國民黨的挑戰與覺醒
台灣有一些人不是沒有看到國民黨的困境，也不是沒有看到民進黨即將用“借殼上市”的方式來完全扭曲國民黨的“一中各表”論述，更不是沒有察覺到民進黨會吸取2012年敗選的教訓，會用“維持現狀”來取代“九二共識”，用“依循中華民國現行憲政體制”來取代“一中各表”，以求貼近國民黨的兩岸主張，讓兩岸關係不再是國民黨的強項。因此，在去年總統大選時，他們支持洪秀柱能夠提出積極進取的兩岸思維，無奈卻被民進黨與少數國民黨扣上“急統”的帽子，以違反黨意及不符合主流民意為名，最後被黨中央強制“換柱”。
已經完全在野的國民黨必須要深省反省檢討，這不僅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可能執政，也是為台灣及兩岸的和平發展留下一線生機。紅綠目前對峙的僵局，固然是民進黨這二十多年來玩弄“統獨”、操弄“分離認同”下的台灣集體共業，但何嘗不是馬英九總統執政八年以來不願意正面積極面對兩岸政治難題，不能在認同問題上撥亂反正，以及北京與國民黨共同“只經不政”的必然後果。
國民黨如果不能掌握這次敗選的契機，在“人才、論述、組織”上做徹底的重建，將無翻身之日，也會迫使兩岸失去歷史政治聯絡，將兩岸帶進現實主義的權力博弈。
執政後的蔡英文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困境。“主權不可分裂”的“九二共識”恰恰與民進黨的“兩岸各有主權”的核心理念發生衝突。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蔡英文不願意修改其原有的“兩岸主權相互獨立，台灣／中華民國已是主權獨立國家”的立場，也就是不接受“九二共識”，她極有可能面臨習近平“地動山搖”的政經壓力；她如果想調整，又會面臨在政治立場上堅持“台灣主權獨立”的“時代力量”這群立委，以及民進黨內分離主義信仰者的壓力。簡單地說，蔡英文如果不調整，前面有習近平擋在路前；如果想調整，又有“太陽花”的新世代在後面牽制，不讓她有任何調整的可能。
大勝後的民進黨卻自己陷入泥淖，事實會證明，民進黨的“分離主義”是一個欺人的論述。舉例來說，既然認同“我台灣人不是中國人”的比率已經遠遠超過“我是中國人”，那麼蔡英文及民進黨以後還要不要接受“Chinese Taipei”這個可以翻譯成“中華台北”，也可以翻譯成“中國（人）的台北”的名稱？如果要改成“台灣”，那麼幾乎無法再加入如奧會等國際組織；如果還是接受，還有甚麼理由“去中國化”呢？如果連棒球代表隊的“Chinese Taipei”名稱都改不了，天天給人民灌輸“去中國化”的歷史政治教育意義在哪裡呢？
這裡不提國民黨如何革新其組織及強化人才的甄選，在論述上，國民黨必須要有拿回“愛台灣”論述權的勇氣、知識及格局。在我來看，這三個認同的答案其實非常簡單。
第一、在“身分認同”方面：“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我是中國人，更是台灣人”應該是國民黨的主張。
第二、在“國族認同”方面：兩岸都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也是整個中國的一部分。中華民國政府繼承清政府，對外代表中國，但是在1949年以後，“整個中國”內部存有兩個在所治理的領域內享有完整治權的政府，一個是中華民國政府，一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但是兩個政府彼此憲法的主權宣示均及於對方，因此，主權宣示範圍是重疊的，這也表示雙方不願意彼此的分離。兩岸目前的法理現狀是“（治權）分治（主權）不分裂”。
第三、在“兩岸關係何去何從”方面：為了兩岸關係的長久和平發展，兩岸應該把目前的法理現狀給固定下來，即透過和平協定（議）的簽署，兩岸共同接受目前處於“分治不分裂”的狀態。兩岸應在尊重這個和平協定的基礎上，相互做出放棄武力或武力威脅，擴展兩岸的國際共同參與，並在相關重要議題上，例如文化、海洋事務上成立共同體機制，尋求兩岸的共同治理，讓兩岸在治權上“各有主體”，也讓兩岸在主權及相關事務上“共有主體”。
國民黨的新任黨主席將在3月底舉行，我們期待看到國民黨的黨主席候選人能夠提出不同於民進黨的“愛台灣”與兩岸關係新論述。也只有如此，國民黨才有機會新生，北京也才不會對紅綠對抗的兩岸關係徹底失望。
總結來說，國民黨應發展“一中三憲、兩岸統合”的論述，主張“反對分離、授受分治、推動統合”為兩岸應有的原則與路徑。如何讓這些論述成為台灣與兩岸的共識，是國民黨未來要努力的方向。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6年3月號，總第219期） |
